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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的友谊之桥

2014-03-25高醒华
    去年在杭州拱宸桥头与余光中学兄聚见,真乃三生有幸,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事。
    我与光中兄的友谊酿成,纯是一些偶然和必然的因素组合,分析起来有这么几条,一是我与他是解放前在南京金陵大学同年级而不同学系的同学,当年在校园里相逢不相识,多次失之交臂,无缘结识;二是先严高觉敷原是金大教授,余光中选修了他的心理学,做过他的学生;三是我曾教舒羽弹过古筝,也可算是她的启蒙老师了;四是舒羽读过余光中先生的书,心仪已久,又曾到台湾师大亲聆教诲,是个够格的私淑弟子。上述的关系链筑成了两个桥墩:一边是高觉敷和余光中的师生墩,一边是高觉敷和高醒华的父子墩,而舒羽则东西里外穿插裁缝,成了技超茅以升的铺桥工程师。由于种种历史推脱不了的因数,一架珍贵的友谊之桥便洵然铺成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拱宸桥边灯火明灭,运河水泛着黑色的奢华。舒羽咖啡馆里却是春意盎然。舒羽和诗人们在这里为余光中85诞辰而举办《登高能赋》庆祝会。我有幸与光中学兄和他太太范我存女士见了面。我想象中的余光中就是这般模样,睿智,庄重,谦谦君子,童颜皓发,满腹经纶外化的学者风度,令人钦敬。舒羽发表了祝词,主题词是:余光中,登高能赋,祝寿,诗歌朗诵,巧妙地扯进了老同学—余光中和高醒华见面。我佩服舒羽的口才,能在庆祝会的宏旨里糅进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名姓。诗人欧阳江河将其亲书的“登高能赋”四个大字献给了余光中先生。这是晚会的点题之笔。光中兄早先就说过:“下次再去杭州,醒华当为我抚琴,舒羽也会为我弹筝。”我记住他的美意,今晚特地背了琴来,还约了青年洞箫演奏家朱建刚为我伴奏。我弹了《良宵引》,以歌颂美好夜晚的曲意瞄准今晚的主题。弹完了,我见光中兄嫣然一笑,鼓了掌,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他并非赞扬我的技艺,而是实现了“醒华为我抚琴”的夙愿。舒羽的一曲《高山流水》,声惊四座。这是浙派著名筝曲,在前世纪20年代由老一辈琴筝家王巽之根据桐庐俞赵关帝庙和尚所奏笛曲改编而成的。舒羽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流水,她以山高水长的寓意,为余老祝寿。众多诗人,一个接一个的朗诵余光中的诗作。光中兄也来了劲头,以我国传统的歌吟音调,朗诵了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博得最多的掌声。庆祝会开得紧凑而热烈,朴素无华。

    在舒羽的调度下,光中兄夫妇应我之邀,我们又有了一次聚见的机会。我还约了诗人教授江弱水、音乐评论家潘方圣、古琴家徐君跃、洞箫演奏家朱建刚,以及万晖、陈小刚等青年琴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先是让光中伉俪欣赏浙派古琴,徐君跃弹了《乌夜啼》,朱建刚吹奏了《平沙落雁》,万晖弹了《秋江夜泊》,陈小刚弹唱了《阳关三叠》,一个一个过堂,像是民乐比赛,贵宾夫妇成了评委。光中兄不时插问了一些有关古琴的问题。席间,范我存女士谈了一件有趣的往事:“当年光中与几位同学都选修了高觉敷先生的心理学,一次考试,高先生出了三道题,几位同学都答了题,而光中只做了一题,到了发下来一看批的分数,光中得分却最高。”我倒是为先父耽忧,如果光中兄没有今日之辉煌,这分数就批得太不准了。大家听了都笑。光中兄发起了对我的进攻:“当年金大的教学大楼在哪里?”我答:“北大楼”。“前面是什么?”“大草坪”。“北大楼常放什么乐曲?我答不上来。光中公布答案:“小夜曲。”这连珠炮似的提问像是对我的审问。江教授说,真像地下党对暗号。我也展开了反扑:“当年我住己字41室,你住几号?”“我是通学生,住在家里。”“图书馆在哪里?”“在校大门西侧。”“夜里校门口供应什么?”光中兄答不出。我公布答案:“馄饨担供应馄饨。”光中立即反击:“图书馆门口地上有什么?”我一时语塞,光中说:“圆形图案。”这个口才与记忆的比赛游戏,两个耄耋老人进行得很认真,很有趣,彷佛召回了我们的童心。

    世无不散的宴席。我们互道珍摄,依依惜别。让深深的记忆留给了茫茫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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